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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朋友圈里因為《少年說》李仁志“我的媽媽是外賣員”的告白熱鬧起來。隨后,“要不要給外賣小哥說謝謝”的話題也上了微博熱搜。接著,新華社出了“90后獨腿獨臂外賣小哥”的勵志文章。
于是,外賣君采訪了幾位鄭州市的外賣員,看一看職業標簽之后的他們是怎樣的。
劉凱今年29歲,結婚六年,最大的孩子5歲。他和妻子目前在鄭州工作,孩子放在商丘老家,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夫妻倆每個月能回去兩三次。
最初,他為了掙錢,早餐都不吃,一直熬到下午3點吃頓飯,休息會兒,又開始晚餐配送。那時,一個中午就能掙400塊,當然,這個“中午”的跨度,是從上午十點到下午3點。
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大概3個月。隨著外賣配送行業經過前期井噴式的發展,行業規模與制度都逐漸成熟完善,高熱期過去之后,發展變得理性。
問到孩子,他說:孩子還小,他們不懂。
他沒有看過《少年說》里,初中生李仁志對外賣員媽媽的告白,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那豆大而透亮的淚珠,忽然從他的大眼睛里撲閃撲閃地落下來。他顯得有些笨拙,又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扶著額頭,遮住眼睛。
他站起來,走向門外站了站,又回來坐下:其實自己倒沒什么,主要還是怕孩子將來心理自卑,覺得自己的爸爸沒有別人家的體面。他的眼淚已經沒了,眼睛還泛著紅。
除了做外賣騎手,劉凱還在業余時間自學金融知識,開了自己的工作室,進行創業。他希望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等孩子長大,能夠讓他們為爸爸驕傲。
“我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
“你家在哪兒?”
“南陽。”
“鄭州離南陽挺近的。”
“是挺近的。但是出來久了,回了家總覺得別扭。基本上都是電話聯系。”
周連航過早地成熟,是一個極其倔強的人。跟自己的父母從來不去聊人生方面的問題,甚至跟朋友,也只談吃喝喜樂的事兒,很少去談內心。
15歲那年輟學,18歲拿著所有的積蓄開辦了汽修廠當小老板,不久汽修廠倒閉。21歲來到鄭州,做過很多工作。當騎手之前,他在富士康待了一年,從員工升到線長。當騎手的一年多,因能力突出,他一邊做騎手,一邊還兼任了調度員。
轉眼十年已過,他今年才25歲,卻步入了中年男人的內斂和深沉,似乎很難再有什么事情能夠引起心里的波動。
因為年齡層的不同,向他多問了個問題:孤獨感。他面上表情依舊漠然而嚴肅,眼睛卻明顯抬了抬,說,很有感觸。
“你最開心的事情是什么?”
他沉默了。想了想,說,似乎沒有什么開心的事兒。
“跟你相處這么久,都沒見你真正發自內心地笑過。”這是很久之前,前女友對他說的話。周圍的朋友評價他:整天一臉嚴肅。
他說自己要主導人生,也從沒放棄自己再闖一闖的規劃,在片段的休閑時間里,都在想這個事兒。當然,找個對象組建家庭,一直在他的考慮之中。
“也許我找到女朋友,一起生活,做什么事有人陪著,就不會那么孤獨了。”說完,他終于笑了笑,表情依舊漠然,嘴角不自然地咧了咧。
“那一天下大雨,爆單,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二點多才結束。那是轉到這一行后第一次那么晚。”
“剛來的第二個月,出了個小事故,摔了一跤,休息了半個月,那個月是掙得最少的。”
王全育今年31歲,圓圓的臉兒,身材也有些圓鼓鼓的,他對自己的經歷津津樂道,似乎都是別人的事,整個人樂樂呵呵的。
他所在的配送站團隊比較大,光他自己就帶45人的隊伍。而他來到這個團隊不過才半年,當上小隊長也不過是兩三個月的事情。
“有一次兩個小姑娘在。當時我手里拿了一杯奶茶,一杯可樂。可樂本來是我買來自己喝的。我看她們態度有些不好,也不敢多說什么,我就把兩杯都給她們了。然后她們冷冷地一甩手,走吧!當時心里很不好受。好像我比人矮一截一樣。”
“遇到這種情況,你怎么辦?”
“也不怎么辦,就自己忍著,自己消化唄,也不能因為這個去跟人吵一架。這種事情也避免不了,遇到這種事兒就自己消化了,消化不了就先停單,下線去休息,緩一緩。緩過去了再接著干。”
王全育的特別之處在于,從事業單位轉行而來。他曾經在老家那邊的廣播電視局工作。轉行當騎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工資上的明顯提升。
“我跟兒子說,你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爸爸的任務就是好好掙錢,不讓你和媽媽因為錢的事兒操心,我們分工明確。”
“用兩輛電車跑單,一個車子需要充電的時候,就用另一輛車補上。我們很多人都這樣。”
冬天的夜色已經被城市的各種顏色的燈光裝扮起來,風有些涼,極目所見都是亮亮的暖色,他那一身藍色的工裝顯得格外突出。
他大大的眼睛雙眼皮,整個人看起來瘦凈干練,顯得嚴謹。高中畢業之后,他出外打工,去過上海,去過大連,做過銷售,進過工廠,在外闖蕩了十多年。他是典型的80后,青年階段在時代的轉型期度過。
今年他36歲,父親60歲,自己有個10歲的兒子。為了更好的教育資源,他和妻子決定把孩子從老家接來。孩子在身邊,他很少跑早單,主要收入來源于午餐和宵夜的單量,每天大概三四十單。
“有一次過年回家,家里人一起吃飯。我問他,’爸,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他說,沒啊,只要你在外平平安安的,過得踏實,過得開心,那也沒什么。多回家看看。”
他一直覺得辜負了父親的期望,那一次談話過后才慢慢釋然,對兒子的教育更加上心,努力賺錢,為他提供更好的生活和教育條件。
位新春42歲,原是擁有十多年經驗的粵菜廚師,轉行當騎手一年多了。兒子讀初中,在鄭州上學。
他的生活很簡單,“餐點的時候,我就出去跑單,沒單的時候,就回家做做飯,還能睡會兒覺。”
“我也問過他,說爸爸去給人送餐,你心里會不會有什么啊。他說,沒事兒爸爸,很多人都是這樣生活的。”
位新春說,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也沒啥資源,現在年齡也大了,其他的也干不了。現在做騎手,就想著多跑幾趟,養活家里就行。
他們從各行各業匯聚在一起,從事外賣配送。他們身上有統一的標簽:騎手。每日奔走在商家和客戶之間,人生百態,遇到過好的壞的,感受過善意與冷漠。有些話題圍繞他們,成為顯著的標識。
“那天中午,外賣單子比較集中,一下子十幾個單子,時間很緊張,我去店里取餐,拿了三大份。那當口接了個電話,一慌忙,沒拿好,全灑了。當時心里一驚前面七八單都白送了。這時候老板問我“咋啦?”,然后說,沒事兒,讓后廚趕緊再做。心里一暖,覺得世上還是好人多。”
“下大雨,地址寫錯了,送到隔壁小區,又折回去。送到的時候,顧客看到我身上淋濕了,在APP里打賞了八塊八,又加了我微信,發了八塊八的紅包。當時有種很傲嬌的感覺。”
“我收過最多的打賞是十六塊六。下雪天,距離又比較遠。定完單顧客就給我打電話了:你路上可以慢點兒,我不著急。當時心里想,其他單不送,也要把這單送去。到了之后,手凍得通紅,人家看到之后也很關心地問(候)你。”
“天氣不好的時候,我家老大姑娘(5歲)給打電話,爸爸你今天別去送餐了,休息休息吧,很懂事。”
“年初時候,我去寫字樓送餐,可能因為剛上班,人比較少。那個辦公室就倆小姑娘,我進門跟她們說:新年好啊!接餐的那個姑娘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新年好!后來人家給我打賞了紅包。可能那一刻,她受到陌生人的關懷很感動,所以給了紅包。”
“有一次送餐的時候,上樓去送了一單,回來其他的餐就都丟了,賠了70多塊錢。”
“敲了好久,門打開,他正在打游戲,頭也不抬,接過餐,接下來就是’砰’的一聲門關上了。可能人家也沒什么,但那一刻,心里會覺得有些涼,還會擔心會不會給差評。”
“昨天,我們隊里有個年輕人出交通事故了。對方開車逆行了,把我們人撞了,還讓我們賠錢,說就不信我們那么多騎手就沒有不逆行的。后來找了交警,交警說對方全責,讓賠我們200元。我就說,哥,我也不讓你賠200了,你就賠100,下次請你講點兒理。”
“接單最長的時間等了40分鐘,按往常能送4單了。”
“有些顧客把接單時間設置在三分鐘以內,早到或晚到都是差評,很不理解。因為那時候我們可能一個人要送二十個單子,時間卡不好。”
“一個差評罰15塊,但是只要有差評,200塊的獎金就沒了。如果是投訴的話直接罰200塊。也可能有些顧客,不知道我們有這么嚴吧。”
“那次送的是一個外國人,他中文說得不好,我也不會英文,地址又不太清楚,關鍵我們互相聽不懂在說什么。后來加上了微信,發的定位。就那一單用了一個小時。”
“有一次我去送餐,敲開門,人說我沒定外賣。我就整個人蒙了。我又重新核對信息,最后確實是他。他訂過忘了。”
“其實我不是一個去要好評的人。畢竟我們做服務嘛,要盡量把我們要做的做好,我會希望顧客主動給好評,而不是我去要,這說明人家對你認可。”
“就希望,我微笑著去送餐,人家也能微笑回一下,不要冷冷地。這樣我會覺得我們是平等的,我沒去巴結誰,也不比誰矮一截。”
“多些理解吧,都不容易,差評還是少些吧。”
筆者按:
在職業標簽之外,他們有正在奮斗的年輕人,也有掙錢養家的中年人,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一份子,感受著這個時代帶來的一切,有機遇也有挑戰,有孤獨也有重量。
一樣的生命個體,分散在各行各業,共同支撐著社會體系。他們的角色,可能是你我,可能是我們的父母親友。責任 、情感、父母子女關系、人生定位······在行業的標簽上分門別類,也在生活與社會關系上交織集合。他們足夠特別,也足夠普通。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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