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餐飲老板的抗疫日記:疫情給了我們以退為進的信心

    “大家的困難都差不多”,這是拾久創始人段譽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一共出現了四次;緊隨其后的是“我們船小好調頭”,這句話出現了三次。
    出生河南農村的他,一輩子也忘不了17年前非典爆發時來到北京求職四處碰壁的經歷。17年后,他已然成為“新京菜”的代名詞。
    在這場遠勝非典的疫情里,段譽經歷了焦慮、恐慌、篤定的心理起伏,他的店也經歷了停業、復工、升級改造的過程。正如他所說:我在這場疫情中的收獲,可能遠遠多于我的損失。
    (本文由鳳凰網美食頻道原創,授權餐飲老板內參轉載,內文有刪減。)
    王振宇 |策劃編輯
    陳不謅|采訪 撰文
    正月初一。
    春晚和疫情采訪在電視里反復循環,我的焦慮無處安放。
    今年的大年三十和往年相比并無不同,在外工作打拼的人紛紛回到家鄉,北京也不例外,有人離開有人歸來。拾久平日大廳不接預定,座位都是先到先得,但是大年三十年夜飯餐廳實行預訂制。
    早在一個月以前,年三十當天的所有餐位都被訂滿。按照原計劃,我們打算接兩輪生意,5點到7點一場,7點到9點一場。9點之后工作結束,家住北京的員工回家團年,家不在北京的留在餐廳一起吃頓好飯再回宿舍。
    除夕夜我不在北京,武漢封城之前就已經回到河南老家團聚。疫情的消息時刻牽動人心,手機里所有的推送都與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相關。我看不進春晚,默默回到房間向店里值班經理打聽生意狀況。聽說年夜飯生意一切安好,我終于在爆竹聲中安心入眠。
    正月初一,接連三次的追問讓我確定餐廳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卻因為身在異地坐立難安,幾位防疫專家的亮相讓我愈發緊張,看著迅速擴大的疫情,我通過手機時刻關注著北京和武漢的情況。
    當全國確診病例從百位直接飆升至千位,老家村里的喇叭開始廣播初二不允許走親戚或串門。我接連晃了幾次神。當數據赤裸裸地擺在面前的時候,我一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無法改變什么,一邊又更清楚地意識到裝聾作啞、選擇性逃避已經無濟于事。
    我的不安在鼠年的第二天達到頂點。
    正月初二。
    村鎮開始封路,我和家人凌晨冒雪回到北京。
    初二中午全鎮到村各個村莊開始封路,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決定了晚上看一下實時播報的情況。面對極不樂觀的情況,凌晨一點一家人收拾行李冒雪駕車連夜回京。
    到了北京的第一件事是直奔餐廳,踏進拾久大門,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熱鬧的午市,取而代之的是大廳里零星幾桌客人。他們兀自埋頭吃著自己盤中的飯菜,好像全世界都在同一時間失語。不知道為何,看到那一幕我反而覺得一絲坦然,仿佛終于等來了一個意想之內的結局,另一只靴子總算是落了地。
    路上電話和總經理溝通了解情況,大量的客人退訂導致原材料擠壓,我們面臨第一個問題是如何處理儲備食材。
    年前我們采購了近200萬元的食材,當務之急是盤點分類,我讓大家把庫存按照可存放時間分好。人多力量大,幾個小時后分類工作完成——還好,急需處理的鮮貨只占三成。
    我們幸運的是餐廳所屬的吉龍集團在張家口開有連鎖超市,可以將新鮮蔬菜水果以及可以售賣的原料由餐廳調往超市,只留了小部分鮮果準備送給長久以來支持拾久的客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這些也給了我很多動力。那時已經有餐廳被迫擺攤賣菜,看到這些我覺得自己相當幸運,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關于租金、人工這些方方面面的問題。
    我們去年年中就計劃在藍色港灣開一家分店,裝修在年前順利完成,但是餐廳里面的餐具、布局還沒有完全做好,所以一直處于未開門營業的狀態,這也使得新店一直處于免租期內,躲過一大筆開支。位于雙井的這間店本身由一個舊廠房改建,業主是國企,預計之后也會按照國家制定的免租計劃執行,我也不用擔心。
    正月初三。
    向員工借薪度過難關。
    初二開始那幾天是最恐慌的時候,要說我對這間餐廳沒有半點擔憂那肯定是假的。即是食材積壓和房租問題都陸續解決,所有人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疫情會持續多久,對于我餐廳經營者來說,焦慮會多上一層——店還能撐多久?
    總經理粗略地算了一下,我們正常情況下人員工資在每月50萬元左右,要想順利運營還是得降低人工成本。店里從服務員到后廚都是精兵強將,我知道北京生活不易,如果直接降薪恐怕會有大批人才流失。如果不降薪,本來我就是做點小打小鬧的生意,肯定撐不了多長時間,最多幾個月就得垮掉。
    我選擇了另外一種“降薪”方式,就是“暫借”。我們在微信群向所有同事發了微信解釋,我們需要降薪,希望大家能理解。“借薪”只是疫情期間解燃煤之急的周轉措施,大家不必緊張;另外強調錢不是送給公司,而是借。公司承諾,一定認真記錄每個人的工資,下半年將這些錢都還給大家。
    和我們一起打拼的都是年輕人,他們也理解公司的處境。當時很多企業沒辦法,陸續傳來各地降薪、裁員的消息,說不降薪只是暫借的還沒有。真誠的承諾讓所有人心里都踏實了,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正月初四。
    餐廳停業,打破“不做外賣”的規矩。
    正月初四,我選擇關店,每天只留少量員工負責日常維護。假如有客人想要吃拾久,后廚能幫他們炒兩個菜,閃送給他們。對于做外賣這事,我沒做任何宣傳,也沒在外賣平臺上線,每天幾單生意配送全靠自己。沒有食材積壓,也不差這么幾單生意,唯一的理由是讓那些想吃拾久的客人能吃上幾口熟悉的味道。如果是熟悉的顧客,我們會叮囑他,不要發朋友圈,因為我們的外賣拿不出手。
    其實拾久剛開業,我就和總經理達成共識——不做外賣。我是職業廚師,外賣的東西沒法達到我的要求。像炒一個青菜,打包盒一裝,送到家以后根本沒法吃。我們賣得最好的魚頭就現燒現吃最好,如果客人家里沒有同樣的加熱器具,燒完再拿過去,那個魚頭就跟“垃圾”一樣,所以我一直非常忌諱外賣。
    當然我不否認有很多餐廳做的外賣很好吃,甚至其中不乏一些很精致的餐廳。只是這份錢我賺不了,我也就壓根兒不會去想。記得小的時候,村里魚塘由大隊管,只要有網篩,誰撈到就是誰的。家里窮得連撈魚的東西都沒有,我也就只能干著急瞪眼看著。沒有這能力,再多的紅利也到不了你手上,我從小就就有這個意識。
    二月初一。
    酒店行業裁員,我們開始招人。
    二月初一,縱然氣溫回暖,服務業仍是一片寒冬。看到很多我很欣賞的酒店人也都在那段時間被裁,或者因為降薪不得不離開曾經工作的崗位。那段時間雖說我們也還沒有恢復營業,但是好在新店的籌開進展一切順利,也到了為餐廳招賢納士的時候——那些離職的酒店人就是我最好的選擇。
    比如原先我們只設經理、副經理,但是沒有服務經理,現在再把服務總監招過來,提高人員配置來彌補服務不足;原來侍酒師一個人不夠,我們再招兩個侍酒師,也增大我們酒吧的規模。我把諸如此類的短板都一一梳理出來,通過專業崗位的設置查漏補缺。
    有的時候我也會思考一個問題——我究竟能為這個行業做點兒什么?我們船小,能容納的人手也有限,但是看到這些同行在大環境的影響下被迫出局,心里不是滋味。我今年40歲,我經歷過他們正在經歷的一切,甚至更慘。
    2003年的愚人節,張國榮自殺,非典疫情爆發后,回到北京當天我從蘋果園騎著自行車去方莊找工作。其實300路公交能到,可一趟三四塊錢,我坐不起,自行車打氣兩毛錢,我還得琢磨琢磨。方莊加油站后面胡同里面一排小吃,我就想在那兒找個活路混口飯吃,結果問了一圈也沒人用我。
    所以即使在業內不斷裁員的逆盤下,我也最大限度地提供了就業崗位。有人說我是 “人才抄底”,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心里的“悲憫”。希望我的決定,能給他們重回行業展現自己的機會。
    二月二十。
    遠程指揮餐具燒制,效果遠超預期。
    特殊時期的“暫停”,也為新店開業留出了足夠的培訓時間,培訓不得不放在線上,這也使我無心插柳地發現了線上辦公的好處。
    開完會之后整理的視頻可以隨時檢查、重播,這讓我們團隊中的年輕廚師即使在家也能受到專業的廚藝指導。甚至我也會因此感慨,如果這些科技出現在我學廚的那個年代,可能付出和當年相同的努力,成果應該遠不止如此。
    我最開始打工做學徒的時候,每天的工作就只是打荷。我一個人可以干三個人的活,吃苦對我而言甚至連“美德”都談不上,它就是家常便飯,一日三餐。
    那時的我中午也不休息,實在太累了就趴在打荷臺上打個盹,最后師父看不下去,算是同情我,讓我試著上灶炒兩個菜,做的都是大鍋菜、員工餐,大家吃了都滿意。最后師父覺得我這小子還有點靈氣,才讓我做一個打荷的老大,從那以后慢慢升級。
    想想當年的難處,再倒回來說現在的感受,連“不幸中的萬幸”這樣的自怨自艾我都說不出口,我只能實話實說——我在這場疫情中的收獲可能遠遠多于我的損失。
    通過線上辦公,我還設計出了新店的全部餐具,之后又打樣、量產,工作效率令我吃驚。原先我為了做一套餐具,要跑到廠里去好幾次,現在不用,我們就通過微信溝通,我現場提出需求,工廠那邊設計師理解我的意思后直接出圖,我滿意之后,他們就動手燒制,原來這件事原來根本不需要面對面交流。
    二月廿五。
    拾久春季菜單完成升級,淘汰七成菜品,增加130道新菜。
    疫情讓我們慢下來,之前生意最好的時候,讓我停下來去鉆研根本不可能,但是現在給我時間了,正好能把菜單重新調整升級。
    2011年,我第一次吃到熟醉蟹。當年上海江浙一帶的主流還是生醉蟹,熟醉蟹并沒多少人吃,于是我在北京把熟醉蟹配方改良:螃蟹性寒,我就加上姜去寒,又把冰糖換成紅糖,再把紹興黃酒換成安徽產的黃酒,用茅臺提香反復試驗無數次最終成型。
    一年之后,“北派熟醉蟹”應運而生。正值燕鮑翅地位式微,一時間螃蟹得了獨寵。我做的熟醉蟹經過師父屈浩的的認可,董克平老師品嘗后提出建議,沈宏非老師對于甜度問題給予指正,陳曉卿老師沒有吝嗇稱贊,美食家小寬老師撰文表揚,更榮幸的是大董師叔為我的醉蟹提了名——段譽的熟醉蟹。從此,這個主廚至上的時代真正聽到了我的聲音。
    每一次磨難對我而言都是一次瘋狂攫取養分的機會。我知道什么是置死地而后生,所以一切困難都變成了我推翻、重塑的勇氣。
    現在我面對的不再是某道菜品的研發難題,而是應該如何打造整套菜單的邏輯。
    調整產品的前置條件就是清晰我們的定位,了解這個拾久品牌的客戶結構和畫像。根據我們這兩年多的數據,針對受歡迎菜式的價格和味型統計出銷量,再分析受歡迎菜式的價格、味型和復購率。
    結合以往數據,最受歡迎的菜品60%的定價都在60至90元之間,這個價位的菜大家都吃得起,適合單人或者雙人用餐。另外那些 100到300元之間的菜更適合商務宴請或者大規模聚會,這樣我淘汰了70%的舊菜單。
    二月廿一,我們的春季菜單試菜結束,從主菜菜單中保留下山楂鵝肝、段氏大魚頭這樣的一部分經典菜,加上春季應季產品,形成了我們的臨時菜單及疫情時期的主菜單。
    二月廿六。
    我決定正式恢復營業,餐廳經理悄悄完成試營。
    二月廿六,那天正好是新歷3月19日,我決定從那天起正式重新開門營業,正好日子對應上餐廳的名字“拾久”。后來我才知道,經理在正式營業之前已經試著接了兩天的預訂,想讓餐廳有個緩沖。
    這樣的“擅作主張”我倒是不生氣,甚至我會因此開心,因為這個團隊里都是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生機勃勃,敢于嘗試。讓我真正覺得幸福的是——在拾久,我們能創造一個環境讓每個人都做這間餐廳的主人,他們身上看不到我當年窘迫的影子,他們也都能始終被平等地對待。
    可能是我們的定價本身就不高,復工之后生意也穩步攀升,疫情之前平均每天的營業額在9到10萬。現在我們周末的營業額接近8萬,工作日也在5到6萬之間。
    另外,從拾久剛剛創立的時候我就希望有一個寬敞的大廳,舒服的桌間距,但由于客人等位時長的原因只能妥協,現在按照防疫規定的間距,反倒讓餐廳變成了我期望的樣子。
    疫情給了我們以退為進的信心,就像拉一扇滑窗,被卡住的時候生拉硬拽不如慢下來,甚至退一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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