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邊小販到“水餃皇后”，灣仔碼頭創始人臧健和的傳奇一生

2019年2月11日，“灣仔碼頭”的母公司通用磨坊確認旗下水餃品牌灣仔碼頭創始人臧健和于近日去世，享年73歲。

被香港人親切稱呼為”臧姑娘”的臧健和，和“老干媽”創始人陶華碧齊名，是無數到香港打工者心目中的偶像，她的故事家喻戶曉，堪稱獅子山下的香港傳奇。

從小販到創立香港冷凍食品第一品牌

公開資料顯示，臧健和于1945年生于山東，1977年她辭掉了護士工作，攜兩幼女投奔丈夫，但是不幸婚姻受挫折獨挑生活重擔，輾轉到了香港，由于一開始不懂粵語，臧健和只能在香港尋找不需要太多交流的工作，洗碗、擦車、私人護理，這位弱女子幾乎嘗遍了所有香港底層職業。

雪上加霜的是她在一家酒樓做雜工，不幸被撞傷而導致腰骨斷裂，接著又查出嚴重糖尿病。彼時根據條件，香港福利機構提供給她公援金，倔強的臧健和卻拒絕接受：“吃救濟會失去斗志，孩子做人也挺不直腰桿。”

一個偶然的機會，來家里做客的朋友夸她包的餃子好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臧姑娘用撿來的木頭做了手推車，帶著兩個女兒來到熱鬧的灣仔碼頭，賣起了”北京水餃”。

從擺攤開始，臧健和就以嚴謹認真的態度來做事，她按護士的職業習慣來保持食品和器皿的清潔衛生，家中每天都用消毒水、漂白水清潔。“我做的水餃賣給顧客，就要像對我自己的朋友、親戚那樣，讓他們吃得衛生、開心，他們才會再回來。”

這種樸素的質量意識很快為臧健和攬了一批回頭客。但她發現這些顧客大多是北方人，土生土長的香港人與廣東人很少，原因是她的水餃太正宗了，皮厚、味濃、餡咸、肥膩。細心的臧健和主動征求顧客的意見后自己動手改良，反復研究餡子的配方和皮子的搟制，她在自己的配方上，把肥肉與瘦肉之比由5:5改成3:7，提高瘦肉比例使餡的味道鮮而不膩，同時把厚皮也研制成爽滑的薄皮，終于得到了香港人的認可，拓寬了銷路，為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

因為餃子好吃，臧健和攤子前的顧客總是絡繹不絕，其中有一位是報社的專欄記者，他將臧姑娘的事跡發表在了報上，“街頭水餃皇后”的名字傳遍了香港的大街小巷。有顧客建議臧健和給自己的水餃取個名字，臧姑娘想到了讓她走出絕境的這個碼頭，“灣仔碼頭”誕生了。

隨著“灣仔碼頭”名氣越來越大，顧客越來越多。在臧健和當了3年小販后，一個改變她事業和命運的機會降臨了。

回憶起這次改變，臧健和曾這樣描述：

“1982年的一天，和一家頗有名望的日本百貨公司有珠寶生意來往的表姐突然打來電話：日本老板想談談，看能否一起合作。日本老板怎么會知道街頭小販的水餃？原來表姐把我的水餃帶到了派對上，日本老板那吃東西十分挑剔的小女兒竟然吃了20多只水餃，精明的商人靈機一動，認定這樣的水餃一定有特別之處，是一個可以大為推廣的產品。

第一天見面時日本人提出參觀一下工廠，我只得直言相告沒有工廠，只是個小販。日本人失望而歸。誰知第二天，對方又提出再談談，日本老板打算提供設備，讓我提供技術，但餃子需用日本商標，一聽這樣的條件我想也沒想就回絕了。當時表姐和朋友罵我‘傻’、‘死腦筋’、‘做小販的命’，后來大家又說我懂得商戰中的‘品牌保護意識’。其實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這樣的合作把我的餃子變成了他的餃子，我的技術被他們學會后，萬一將我踢出來，我自己再去做什么？我和孩子的生活保障不就沒了嗎？”

“次日我又推起小車上碼頭的時候，表姐再次打來電話：‘你運氣太好了！日本人還要找你。’這次對方作了讓步，同意用我的包裝和商標，但不能印上通訊地址和電話，沒有電話怎么知道顧客的意見，我的水餃就是在顧客的提醒下才越來越好吃，與顧客失去了溝通，再怎么來改變口味、提高質量？日本人聽我說的有道理，同意了我的要求，接下來輪到談價格了。當我報出每盒12．5元（港幣）的批發價時，竟然引起哄堂大笑，老板問我：‘你懂不懂做生意？’‘我不懂。’‘那你知不知道批發價要低于零售價？’‘這個我知道啊。’‘那為什么零售價才11元，剛才報的批發價那么高？’旁邊的人又笑彎了腰。我等他們笑完了，說出了理由：我的水餃在碼頭上賣，可以非常簡單地包裝甚至不包裝下鍋煮著賣，但要進日本百貨公司，一定要給顧客留下好印象，當然要改善工藝改變包裝設計，這就會提高成本，提價合情合理。”

就這樣，一個不懂經營之道的弱女子在談判中 征服了久經沙場的日本商人，臧健和的“灣仔碼頭北京水餃”登上了大雅之堂，由著名的日本超市橫掃香港飲食界。隨著香港的百佳、華潤、吉之島等渠道的打開，灣仔碼頭很快就占據了香港的新鮮水餃及冷凍水餃30%的市場份額，成為為冷凍食品第一品牌。

“別人都說我有福氣、運氣好，我不這么看。都在碼頭上擺攤，有的人連小販都做不長遠，而我想就是做小販也要做最好的，日本人跟我合作并不是我運氣好，而是我的餃子好。”

此后“水餃皇后”的稱呼也隨著傳遍了大街小巷，臧健和的事跡還曾被香港TVB拍成了電視劇——《水餃皇后》，由當紅明星陳松伶主演。

通用磨坊的業績增長發動機

1985年，臧健和拿出200萬積蓄，設立第一家灣仔碼頭水餃工廠，開始了新鮮和冷凍水餃批量化生產。1997年,她將灣仔碼頭70%的股份賣給了哈根達斯的母公司——擁有120多年歷史的美國品食樂食品公司（Pillsbury Company）。

品食樂食品公司（Pillsbury Company）是美國最大急凍食品生產商，在收購灣仔碼頭第二年，在其強力運作下，向灣仔碼頭注資6000萬美元進軍中國內地市場開設工廠，第二年就在上海建立了冷凍食品合資企業，又在北京、廣州推出手工包制的灣仔碼頭餛飩、水餃和湯圓等新產品，擴大生產規模、升級了產品標準。

國內速凍品牌領軍者思念食品CEO王鵬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灣仔碼頭對國內速凍食品企業來說是前輩和先行者，灣仔碼頭在上個世紀90年代進入中國內地后，對內地速凍行業起了很大推動作用，加速內地企業在速凍行業的自我發展和創新意識。

2001年，全球第六大食品企業——美國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 Inc.）收購了品食樂食品公司，其超強的資金能力和冷鏈優勢幫助灣仔碼頭實現了更高速的全國擴張。至今，灣仔碼頭擁有15家大型生產基地，產品出口至東南亞、北美、歐洲等地區。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不少業內分析認為，外賣餐飲的逐漸盛行將持續對方便食品和速凍食品造成巨大沖擊。根據跨國食品巨頭通用磨坊發布2019財年第二季度（截至2018年11月25日）的業績，亞洲和拉丁美洲地區業務凈銷售額下滑4%，為4.31億美元，但旗下灣仔碼頭速凍餃子業務卻為正增長。該公司在一份業績資料中指出，哈根達斯和灣仔碼頭驅動了亞洲市場的增長。

通用磨坊首席執行官Jeffrey Harmening在電話會議上三次談到中國市場，均表揚了灣仔碼頭：“2019財年二季度，我們亞洲和拉丁美洲業務的有機凈銷售額增長了5%，我們的全球加速增長平臺和中國市場的灣仔碼頭呈現強勁增長。”Jeffrey Harmening說。

成功的關鍵在顧客

希望中國餃子走向世界

無論是品食樂時代，還是通用磨坊時代，臧健和一直留在灣仔碼頭深度參與企業管理，尤其是負責她最擅長的產品開發。這一決策對于保持企業的產品質量、經營激情、穩定的品牌形象都至關重要。

對于自己能從街頭小販成長為身家過億的女企業家，臧健和把她的成功歸因于顧客：“顧客愿意吃你的東西，你自己飯碗里也有了吃的。”

一位來自中國臺灣的網友在緬懷臧健和時說，“似乎灣仔碼頭也是一個文化符號，吃餃子不是南方人的習俗，灣仔碼頭有種串聯起大中華區的感覺，這種感覺很親近。”

對此，業內人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均表示，“灣仔碼頭”是中國地域食品與現代工業化融合的代表之一。在某種程度上，“灣仔碼頭”通過產品改良和冷鏈加工的方式，把水餃這種帶有中國北方地域性的食物帶到香港，隨后推向更多市場，與現代食品工業化結合。

根據英敏特發布的報告顯示，2018年中國預加工食品市場（包括速凍和冷藏食品）銷售額預計將達到1487億元人民幣，增長率為13.5%。數據顯示，速凍食品依然占大壁江山（銷售量和銷售額占比均在90%以上），2018年銷售額預計達到1393億元人民幣，增長13.3%。冷藏食品預計2018年零售額將達到94億元人民幣，增長16%。

臧健和生前接受采訪時曾表示，小水餃里有大智慧：包容、多元、溫暖，希望有朝一日能把餃子這種傳統中國美食推向全世界。“總有一天，中國餃子能和漢堡包、披薩一樣成為全世界的美食！”